盛夏已至，北半球旅游旺季也随之而来。在欧洲的一些热门旅游打卡地，陌生面孔如潮水般涌来。拥挤的城市、喧闹的环境、飙升的物价……往日的宁静不复存在。
据央视报道，多个欧洲国家陆续发生针对外来游客的抗议活动，抗议者认为“过度旅游”挤压了本地居民的生存空间，甚至喊出了“让游客回家”的口号。
抗议之外，城市管理者正努力通过政策设计、地方立法、技术赋能等手段，探索“过度旅游”的应对之策。
欧洲：“过度旅游”引发担忧
7月的巴塞罗那，阳光依旧灿烂，但空气中弥漫着喧哗与骚动。
西班牙多地近日爆发“反旅游”运动，数千名抗议者走上巴塞罗那街头，有人用水枪袭击餐厅的游客，有人用胶带封锁部分酒店和咖啡馆的入口，还有人高举着写有“巴塞罗那是非卖品”等口号的标语牌。
作为仅次于法国的全球第二大热门旅游目的地，西班牙2024年的外国游客达到创纪录的9400万人次。西班牙经济、贸易和企业大臣卡洛斯·奎尔波表示，今年到访西班牙的外国游客可能多达1亿人次。
同样迎来汹涌人潮的还有法国巴黎、意大利威尼斯、葡萄牙里斯本、荷兰阿姆斯特丹等多个欧洲旅游热门地。旅游业的繁荣未必是所有人的“盛宴”，“过度旅游”的种种弊病正在引发担忧。
展开剩余81%哥本哈根商学院教授塞巴斯蒂安·曾克认为，“过度旅游”并非单纯指游客数量多，而是旅游业与居民生活之间的“系统性失衡”。看似热闹的背后，城市的生活空间被挤压，民众的生活成本被抬高，本土文化也可能被消解。
当越来越多人意识到“过度旅游”正在侵蚀城市，越来越多人加入“反游客”运动浪潮，欧洲多地的城市管理者也在找寻“可持续旅游”的创新模式。
荷兰：AI赋能流量管控
为在经济效益与居民生活质量间寻找可持续路径，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打出“技术助力+硬性管控”的组合拳。将人工智能（AI）技术注入城市血管，成为阿姆斯特丹的破局手段之一。
在克鲁伊夫球场外，摄像头正以每秒数次的频率扫描人群，但这些画面并不存储，而是被即时转化为跳动的数字和可视化热力图。在这座城市的多个角落里，这套由阿姆斯特丹自主研发的名为“公众眼”的AI监控系统正在悄然运转。
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监控，而是一套经过严格隐私设计的城市人流量管理系统。它能实时计算人群的位置、规模、密度、方向和速度，但不会储存任何个人信息和图像，以确保数据安全可靠，隐私不被滥用。当人流密度超标时，区域内的信号灯带就会变成红色发出提醒，附近游客的手机应用程序也会收到分流建议，以便提前规划行程，避开拥堵路线。
除了“公众眼”，AI还运用在阿姆斯特丹的各大博物馆，帮助实现流量管控。一些博物馆设置了聊天机器人，当游客提出查询要求时，聊天机器人背后的AI会检查不同博物馆的排队等待时间，优先引导游客前往不那么拥挤的博物馆。
阿姆斯特丹还采取了一系列限制性措施，从源头管控游客数量。例如，该市从2024年开始禁止新增酒店建设，仅允许在旧酒店关闭时替换，且床位数量不得增加，新酒店要符合更高环保标准。同年，阿姆斯特丹进一步提高旅游税，向过夜游客征收的税费升至房价的12.5%。
丹麦：旅行成为“绿色游戏”
从“必须做”到“愿意做”，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另辟蹊径，用“正向激励”引导游客的可持续行为。
2024年夏天，哥本哈根推出了一项名为“哥本哈根支付”的创新计划——用免费咖啡、午餐、皮划艇租赁甚至美术馆门票，换取游客的环保行动。
根据该计划，游客只要完成一项环保任务，比如骑自行车游览、乘坐公共交通、参与海滩清洁或垃圾分类等，就能兑换城市提供的各种福利：在丹麦国家美术馆，游客可以将捡拾的塑料瓶变成水母艺术品；在人工滑雪场“哥本山”，选择低碳交通方式的游客能额外获得20分钟滑雪时间；而在北欧最大的城市花园，志愿者劳动可以直接兑换成免费餐食。
该计划试点期间，哥本哈根自行车租赁率飙升29%，街道和公园垃圾明显减少。丹麦旅游局首席执行官米克尔·阿罗·汉森表示：“人们希望选择可持续，但往往缺乏动力。‘哥本哈根支付’计划让环保变得触手可及，甚至充满乐趣。”正如一位参与者所说：“这不仅是奖励，更是一种环保教育——我和孩子一起学会了为什么骑行比打车更有意义。”
哥本哈根并非孤例。夏威夷的“马拉玛计划”以酒店折扣鼓励环保行为，斐济的“乐善时刻”号召游客用一小时参与生态保护，帕劳则要求入境游客签署生态保护誓言。
这些尝试表明，“可持续旅游”不必以牺牲体验为代价，而是可以通过创新设计，让环保成为旅行的一部分。
瑞士：打造绿色交通网络
瑞士以壮丽的山脉、峡谷和森林闻名于世，但蓬勃发展的旅游业也带来了不小的环境压力。为平衡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，瑞士近年来实施“可持续发展”战略，通过交通革新、游客引导、社区反哺和政策协同，构建全球领先的“可持续旅游”新模式。
瑞士将交通系统作为发展“可持续旅游”的基石，国家铁路网全面采用水力发电，成为世界上最具可持续性的交通网络之一。瑞士还配合推出“旅行通票”，游客可无缝换乘火车、巴士、游船及缆车，以此鼓励游客减少租车。2023年数据显示，通票用户碳排放量比自驾低了约72%。同时，瑞士旅游部门还为预订可持续认证酒店的游客提供25%到33%的公共交通折扣。
除了打造绿色公交网络，瑞士还通过精细化措施来实现从限流到错峰的游客行为引导。瑞士对景区实施预约与分区管理，如卢塞恩狮子纪念碑实行分时段参观，菲斯特悬崖步道试行线上预约制，圣莫里茨滑雪场淡季门票降价40%吸引错峰游客。同时，瑞士对旅游热门区域实施收费调控，如热门韩剧《爱的迫降》取景地布里恩茨湖码头就对游客征收5瑞士法郎旅游税用于维护设施。此外，瑞士网球名将费德勒也参与到淡季旅游宣传中。
在探索“可持续旅游”的过程中，瑞士十分重视社区共赢。在阿彭策尔地区，当地农民为游客提供民宿，游客则在民宿参与奶酪制作，收益直接回馈民宿所有者。
有分析认为，瑞士模式证明，“可持续旅游”需要政策设计、技术创新与社区参与三位一体。瑞士的探索为世界提供了一条既保护自然资源，又不牺牲经济收益的可行路径。
专家：综合施策更加科学
专家认为，发展“可持续旅游”不能简单依靠“限流”这一粗暴手段，而是需要建立一套完整的综合治理体系。“过度旅游”问题的本质是旅游需求与资源承载力之间的矛盾，要解决这一矛盾必须从供需两端同时入手。
从供给端来看，可以构建智能化管理系统，通过技术创新实现游客流量的精准调控。同时要完善基础设施建设，提升景区的环境承载力。更重要的是建立利益共享机制，确保旅游发展成果惠及当地社区，这样才能获得居民的支持。
从需求端而言，关键在于引导游客行为的转变。一方面要通过价格杠杆、预约制度等手段调节客流，另一方面更要加强宣传教育，培养游客的责任意识。而相比强制限制，“正向激励”往往更能激发游客的环保自觉。
不难看出，“可持续旅游”的实现需要政府、企业、社区和游客的共同参与。政府部门完善政策法规，提供制度保障；旅游企业创新产品服务，践行环保理念；当地社区积极参与，共享发展成果；游客则要转变观念，做到文明旅游。只有多方协同，才能构建良性发展的旅游生态系统。
“可持续旅游”不仅是旅游业转型升级的必然选择，更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动实践。
来源：新民晚报 作者：王若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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